弱虫ペダル
真 波 山 岳 × 東 堂 盡 八
真 波 山 岳 × 東 堂 盡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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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那一日他在波光粼粼的世界裡抬頭仰望被葫瓢聲響所拾去的水調,盪起的漣漪沖蝕了他的腳踝,於是
他終於直起蜷曲已久的身子,伸手捧著那些生命耀眼的曾經走出了那裡。
真波依稀記得將硬幣擲入窗檯前那盆魚缸時仍是盛夏末端的日子,午後陽光透過窗子灑落的光芒烘
暖了一片枕在臂上的側臉。魚缸底部仍未被移去的彩色石子總在水與陽光的揉合下疊出彷似極光的錯落,
而那盆魚缸其實在幾些日子前仍是有生命佇足的。
那是在廟會上撈著的幾隻金魚,小小生命的適應期或許來的遲了些許、眨著大眼的牠們總當圓鼓鼓的
肚子滑過底部數株被他用來裝飾的水草時會瑟縮地繞了奇特的圈,對於這樣的舉動他猜想可能只是錯覺、
但就算得不到解答卻也足以讓他感到雀躍。
只是後來那些金魚全死了。
一隻不剩的在他面前集體耗損了氧氣地陷入沉睡,真波並沒有在魚缸裡發現任何足以致死的原因,然
諷刺的是那些金魚在死後的模樣卻遠比牠們活著的時候還要來的更加耀眼。他捧起魚缸走到後院一隻一隻
的撈起牠們,輕柔地放入土裡一一填平了那些凹陷。
真波那時並沒有哭,金魚的死就像小時候看著喪禮上爺爺的照片變的灰白後所換來的一片沉寂一樣,
那時的他還不懂死亡代表的含意是什麼;而現在的他或許知曉了些許,但就算死命地想讓眼眶試著灼熱卻
也是像父母親嘗試地想停止哭泣一樣困難。
生命是種很脆弱的東西,脆弱到就算突然想起來也是一揮手就會馬上遺忘的那種程度。他不只一次這
樣想過,當迎來終結時他是否已經活過生命中最璀璨的部份了?小時候的他總在病痛起落的當下恐懼著,
然現在的他就算脫離了卻仍無法抑制回想的片段。
真波站在水槽前將魚缸裡的水重換了幾次,對著手機上之前拍下的照片一顆一顆地將彩色石子與水草
給擺回了原位。抱著清洗過後的魚缸他放回窗檯上仍有的一圈濕潤痕跡,他從口袋摸出硬幣一下輕彈地緩
緩落入浸水的底部。
委員長曾說過羅馬有一個被稱做幸福噴泉的許願池,只要許下願望擲入硬幣那麼就會成真。他坐下身
子將側臉枕在臂上看著魚缸裡緩緩墜落的硬幣斂下雙眸──如果願望是這麼簡單就能實現的話那就好了啊,
但就連他也知曉這不過即是天馬行空的奢求。
硬幣落至底部時混著的沙塵沉悶的散了些許,真波伸出指尖輕輕滑過魚缸的透明壁面。願望離的很遠、
遠的連邁開雙腳死命奔跑也無法抵達,但就算如此他也想試試看,在明白生命是何等脆弱的東西過後也想
試著去觸摸。
而在這一路上若能有個在他生命璀璨之刻值得他傾注一心所奉獻的人存在的話、
──那就算是死也不足為惜吧。
01.
隔天當真波來到教室時桌上被放了一個小鐵盆及數朵假花,比真波還要早來的隔壁同學瞄了眼他疑惑
的表情後便伸手搭上他的肩,「欸,你們自行車社很受歡迎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啊?」
「嗯?東堂前輩嗎?」
「應該就是他吧,你還沒來的時候他說要拿給你的,是說那個人是不是很有人氣啊?你不知道他來的
時候班上女生可是超暴動的啊!」
男孩子間逐漸熱烈的討論在後來女孩們的注目下尷尬地收了些許,真波並未參與他們的嬉鬧,他握著
鐵盆仔細端詳了有些生鏽但不影響外觀的表面,而在他拿起盆裡的假花時才發現被掩藏在裡頭的一封字條。
「前輩要去買什麼東西啊?」
「買花啊,不過是買假的花。」
「為什麼不要買真的花?真的花不是比較漂亮嗎?」
「是比較漂亮沒錯,但是那也不能代表什麼吧?」
真波握著字條靜靜地塞進制服褲的口袋,躺在手心的字條在他抿緊唇的每一瞬都更被捏的徹底。字條
上只是簡單地寫著要他在比賽時作為第六人竭盡所能地在坡道上奔馳,但他知道這並不是東堂真正想要傳
達給他的事情。
「真波啊、你知道嗎?花是種很脆弱的東西,她們就和我們一樣。」
她們柔弱的毅力止不住風雨的摧殘,她們美麗的外表抵不住生死的週期,她們活的美麗就只是盡所能
地對生命獻上最高敬意──但花與人終究還是不同的,像盛夏的蟬高聲致敬彼此的生命起落,那我們能做
的又是什麼?
「所以買假花就好了,只要不是真的生命那就不會對她們產生任何感情。」
哽在真波喉間的酸澀讓他瞬時明白了東堂在他身上看到的東西,對於珍貴事物的離去而造就的恐懼促
使他無法輕易地奉獻感情。東堂沒有當著他的面撕下他一路拼湊的虛偽,他對他做的僅是送了一盆假花給
他,但真正的原因真波猜想或許他再也沒有勇氣開口去問了。
「你說對吧?真波。」
04.
「東堂前輩,你是不是怪我太晚發現了?」
從最早那盆假花開始是不是就嘗試著渴望能被發現,與理想背道而馳的初始是否也早在做了什麼決定後
就得毅然捨棄?而真波終於知道某些時候在東堂身上感受到的並非成熟的冷漠,而是現實逼的他必須將放棄
擺在最前頭。
真波隔著教室窗子看向校門口做為裝飾的字牌,三年級的畢業典禮早在關上門的那一刻就杜絕了外頭一
切的聲響,而他甚至不知道在被隔絕的空間裡是否仍存在著渺小的希望?他還想再見東堂一面,他還有些話
沒有告訴他,就算那些話在聽了過後被認為不再重要他也想告訴他。
那一日鐘響過後真波沒有在接下來的課堂裡出現,桌上被他放了張假單後他拿著書包還有鐵盆朝他們曾
一起澆過水的花圃走去。畢業典禮似乎比他預期的還要早結束,吵雜的笑聲與不捨的哭聲幾乎成了每年滋潤
校門口那片空地的生氣。
真波靠著牆順著那一日澆水器灑落的路一步步往回走,而昔日與東堂相處的片段也跟著被一片片拾起,
曾經那些被教訓的不滿被保護的對待以及被寄予的期盼正在被他走過的每一步收入回憶,而直至他拐過轉角
來到花圃前才發現、仍有一片他未曾遺落卻始終找不到的璀璨一直都在這裡等著他發現──
「……東堂前輩?」
而你就是我的璀璨。
——逆風與那些花雲繾綣的日子
那一日他在波光粼粼的世界裡抬頭仰望被葫瓢聲響所拾去的水調,盪起的漣漪沖蝕了他的腳踝,於是
他終於直起蜷曲已久的身子,伸手捧著那些生命耀眼的曾經走出了那裡。
真波依稀記得將硬幣擲入窗檯前那盆魚缸時仍是盛夏末端的日子,午後陽光透過窗子灑落的光芒烘
暖了一片枕在臂上的側臉。魚缸底部仍未被移去的彩色石子總在水與陽光的揉合下疊出彷似極光的錯落,
而那盆魚缸其實在幾些日子前仍是有生命佇足的。
那是在廟會上撈著的幾隻金魚,小小生命的適應期或許來的遲了些許、眨著大眼的牠們總當圓鼓鼓的
肚子滑過底部數株被他用來裝飾的水草時會瑟縮地繞了奇特的圈,對於這樣的舉動他猜想可能只是錯覺、
但就算得不到解答卻也足以讓他感到雀躍。
只是後來那些金魚全死了。
一隻不剩的在他面前集體耗損了氧氣地陷入沉睡,真波並沒有在魚缸裡發現任何足以致死的原因,然
諷刺的是那些金魚在死後的模樣卻遠比牠們活著的時候還要來的更加耀眼。他捧起魚缸走到後院一隻一隻
的撈起牠們,輕柔地放入土裡一一填平了那些凹陷。
真波那時並沒有哭,金魚的死就像小時候看著喪禮上爺爺的照片變的灰白後所換來的一片沉寂一樣,
那時的他還不懂死亡代表的含意是什麼;而現在的他或許知曉了些許,但就算死命地想讓眼眶試著灼熱卻
也是像父母親嘗試地想停止哭泣一樣困難。
生命是種很脆弱的東西,脆弱到就算突然想起來也是一揮手就會馬上遺忘的那種程度。他不只一次這
樣想過,當迎來終結時他是否已經活過生命中最璀璨的部份了?小時候的他總在病痛起落的當下恐懼著,
然現在的他就算脫離了卻仍無法抑制回想的片段。
真波站在水槽前將魚缸裡的水重換了幾次,對著手機上之前拍下的照片一顆一顆地將彩色石子與水草
給擺回了原位。抱著清洗過後的魚缸他放回窗檯上仍有的一圈濕潤痕跡,他從口袋摸出硬幣一下輕彈地緩
緩落入浸水的底部。
委員長曾說過羅馬有一個被稱做幸福噴泉的許願池,只要許下願望擲入硬幣那麼就會成真。他坐下身
子將側臉枕在臂上看著魚缸裡緩緩墜落的硬幣斂下雙眸──如果願望是這麼簡單就能實現的話那就好了啊,
但就連他也知曉這不過即是天馬行空的奢求。
硬幣落至底部時混著的沙塵沉悶的散了些許,真波伸出指尖輕輕滑過魚缸的透明壁面。願望離的很遠、
遠的連邁開雙腳死命奔跑也無法抵達,但就算如此他也想試試看,在明白生命是何等脆弱的東西過後也想
試著去觸摸。
而在這一路上若能有個在他生命璀璨之刻值得他傾注一心所奉獻的人存在的話、
──那就算是死也不足為惜吧。
01.
隔天當真波來到教室時桌上被放了一個小鐵盆及數朵假花,比真波還要早來的隔壁同學瞄了眼他疑惑
的表情後便伸手搭上他的肩,「欸,你們自行車社很受歡迎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啊?」
「嗯?東堂前輩嗎?」
「應該就是他吧,你還沒來的時候他說要拿給你的,是說那個人是不是很有人氣啊?你不知道他來的
時候班上女生可是超暴動的啊!」
男孩子間逐漸熱烈的討論在後來女孩們的注目下尷尬地收了些許,真波並未參與他們的嬉鬧,他握著
鐵盆仔細端詳了有些生鏽但不影響外觀的表面,而在他拿起盆裡的假花時才發現被掩藏在裡頭的一封字條。
「前輩要去買什麼東西啊?」
「買花啊,不過是買假的花。」
「為什麼不要買真的花?真的花不是比較漂亮嗎?」
「是比較漂亮沒錯,但是那也不能代表什麼吧?」
真波握著字條靜靜地塞進制服褲的口袋,躺在手心的字條在他抿緊唇的每一瞬都更被捏的徹底。字條
上只是簡單地寫著要他在比賽時作為第六人竭盡所能地在坡道上奔馳,但他知道這並不是東堂真正想要傳
達給他的事情。
「真波啊、你知道嗎?花是種很脆弱的東西,她們就和我們一樣。」
她們柔弱的毅力止不住風雨的摧殘,她們美麗的外表抵不住生死的週期,她們活的美麗就只是盡所能
地對生命獻上最高敬意──但花與人終究還是不同的,像盛夏的蟬高聲致敬彼此的生命起落,那我們能做
的又是什麼?
「所以買假花就好了,只要不是真的生命那就不會對她們產生任何感情。」
哽在真波喉間的酸澀讓他瞬時明白了東堂在他身上看到的東西,對於珍貴事物的離去而造就的恐懼促
使他無法輕易地奉獻感情。東堂沒有當著他的面撕下他一路拼湊的虛偽,他對他做的僅是送了一盆假花給
他,但真正的原因真波猜想或許他再也沒有勇氣開口去問了。
「你說對吧?真波。」
04.
「東堂前輩,你是不是怪我太晚發現了?」
從最早那盆假花開始是不是就嘗試著渴望能被發現,與理想背道而馳的初始是否也早在做了什麼決定後
就得毅然捨棄?而真波終於知道某些時候在東堂身上感受到的並非成熟的冷漠,而是現實逼的他必須將放棄
擺在最前頭。
真波隔著教室窗子看向校門口做為裝飾的字牌,三年級的畢業典禮早在關上門的那一刻就杜絕了外頭一
切的聲響,而他甚至不知道在被隔絕的空間裡是否仍存在著渺小的希望?他還想再見東堂一面,他還有些話
沒有告訴他,就算那些話在聽了過後被認為不再重要他也想告訴他。
那一日鐘響過後真波沒有在接下來的課堂裡出現,桌上被他放了張假單後他拿著書包還有鐵盆朝他們曾
一起澆過水的花圃走去。畢業典禮似乎比他預期的還要早結束,吵雜的笑聲與不捨的哭聲幾乎成了每年滋潤
校門口那片空地的生氣。
真波靠著牆順著那一日澆水器灑落的路一步步往回走,而昔日與東堂相處的片段也跟著被一片片拾起,
曾經那些被教訓的不滿被保護的對待以及被寄予的期盼正在被他走過的每一步收入回憶,而直至他拐過轉角
來到花圃前才發現、仍有一片他未曾遺落卻始終找不到的璀璨一直都在這裡等著他發現──
「……東堂前輩?」
而你就是我的璀璨。
——逆風與那些花雲繾綣的日子